元旦前一天,应父母之约,我和老公及妹妹一家驱车回我阔别二十余年的故乡堂哥家搭礼。儿时种种清晰的不清晰的生活轨迹抑或游戏的片断逐一在脑际浮现。
近年常听妈妈说起老家的面貌几乎一直没有改善的状况,真不知道那个现在不足十家住户的小村落已荒凉到了什么程度。
随着车轮的颠簸起伏,故乡的轮廓在山那边隐现,而蜿蜒曲折的山路也越来越崎岖。
妹夫是内蒙人,很陡的山坡以及仅仅能容得下一辆小车通过的狭窄便道让他触目惊心。在离故乡小村约5华里左右的邻村,头上一直冒汗的妹夫终于放弃了把车开到村中的决定。老公毕竟是在山城长大的,虽然也捏了把汗,但因为车上拉着年迈且腿脚不方便的二老,就坚持小心翼翼地完成了把车开到终点的壮举。
因为怕车超重爬不了陡坡,我和妹妹都下车抄小路步行赶往目的地。沿途那些久违了的景物,大多已破败不堪,却还是勾起了许多遥远的回忆,让我倍感亲切。
这是一个可以用“人迹罕至”来形容的极其偏僻且落后的小村庄,二十几年过去了,它不但没有新的变化,反而更显得荒凉和萧条。我们有些艰难地走过了三四里黄土没过脚面的土路,裤管和鞋子已然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这个时候,我们也看见了早已在村口等着我们的亲戚以及几条花色不同的哈巴狗。
出嫁闺女的堂哥家院子里看不出特别隆重的热闹,只看到一间暂时做了厨房的土屋中冒出滚滚的热气。
堂嫂是堂哥当兵时从四川带回来的,她二十多年跟着堂哥任劳任怨地在这么贫困落后的地方过活,竟然也毫无怨言。我总想,这算不算是爱情的力量?堂嫂已经基本改掉了她的四川口音,操着很流利的家乡话热情地招呼着我们。
村里还有几个比较年轻的媳妇都是从四川买来的,据说她们的家乡还要更落后更贫穷。我长她们大概有十几岁吧,但这些媳妇们黝黑的脸上都已刻着很深的皱纹,她们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许多。在得知我已年过不惑时,她们一个个满脸的惊讶,摸着我的手感叹不已。被她们那粗糙且开裂的犹如老树干的手握着,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生活得如此优越。
席间端盘子的男孩口里轻快地喊着“油了油了”,在厨房和正屋间麻利地穿梭,这是个和我女儿同龄的孩子,听邻居们讲,这孩子早已不读书了,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因为他妈妈常年有病,他还做的一手麻利饭。“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都不假,像我那娇生惯养的宝贝女儿,她哪能懂得为生计而奔忙是个什么状况?
闲聊间老邻居们又说到村里的秀斌家,论辈分,我们该叫秀斌叔叔的。我们这个秀斌叔叔整日起早贪黑,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了几十年,却在村里通电以后为了节省电费而放弃接线,直到现在仍然在点油灯照明,更别说用电视、冰箱那些高大上的家电了。但是他家的两个儿子却相继都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很好的大学。在提及他的两个儿子时,秀斌叔叔满脸的皱纹中,道道都盛满幸福的光彩。
幸福其实是没有标准的模式的,我忽然就想起一次同学聚会上不知谁说过的话:城市人的幸福也许与职务、薪水、房子、车子有关,而农村人的幸福很朴实也很简单,它就是放羊回来喝上老婆一碗热乎乎的酸拌汤(地方小吃),然后长长地打几个饱嗝,在烧热的炕头美美地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