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一提起和菜饭,父亲脸上的皱纹里似乎隐含着激动,又多少有点欣慰,往事似一幕黑白电影,在父亲口中徐徐拉开……
讲述人:惠宏武,男,62岁。
记录人:惠峰,男,28岁,普通职工,讲述人的儿子。
我生于农村,长于农村,1964 年前后,我还是稚子,当年家里的主食基本为“流食”,虽名为和菜饭,实际上既是打麦剩下的麦糠,混着野菜,掺和成糊糊的一种吃食,最难下咽,喝下去还差点“扎”喉咙。如今却成为装修墙的一种装饰材料,透着一点古朴,散发着陕北特有的厚重感。逢年过节,吃一顿“面”,那是一种奢望,更何况,面哪里是现在的白面,不过是几种豆类混着一点粗糙的黑面罢了,还考验主妇的技术,幸免擀成面,勉强切成条。
说到交通,别提什么大城市,去县城一趟,那是赶驴车走上两天一夜,才见一回“世面”。到处是梁峁,黄土高原给沟壑分割,破碎而成,这样的地形路段,如何能日行千里,还是我祖上“地盘”好,离县城进,好多人一辈子都没去上一趟县城,终年苦作,埋没黄土。那才是真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信天游一吼,对面山上的土扑簌簌落下来,蒙一脸“黄沙巾”。“交通基础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是当时的真实写照。
十多年后,我已娶妻生子,政策变好了,单干了,分下自留地,自己干,劲头十足!小米高粱总有盈余,足够一家吃个饱饭。和菜饭里味道甘甜,喝下去暖洋洋的,无比妥帖。让人不由想起,“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感觉。当时最最流行的“三转一响”,家里已经都置办了,听着缝纫机的声响内心一片安定,好日子已经来了。逢三、六、九日上城赶集,那是必备“曲目”,骑着飞鸽牌自行车,不时挽起袖子,让手表就此亮相,穿上中山装,真是派头十足!而那年我已经列入人民教师的队伍,正青春!岁月似夏日葱茏,阳光透过枝叶,洒下点点光辉……
1989年以后,家里的经济再度好转,我积攒好久买下一台电视机,那是村里唯一的一台个人电视机,是我和外甥在西安买的。西安的城无限大,当时也是我走过的最远的城市。村里这些邻近的人,晚上无事,把家里围成几圈,看电视,女儿最爱看的《花儿朵朵》现在还在眼前晃悠,那歌声荡漾在农村夏日的夜空中……走到县城,广播上播放的正是《亚洲雄风》,“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亚洲河像热水流,亚洲风乍起,亚洲雄风震天吼!”哼唱着歌曲,感受着华夏祖国的红日当头!
2008年以后,女儿和儿子纷纷就业,土话说,一家人都是挣钱的。和菜饭几经改良,水和小米搭配的正正好,切点土豆,菜籽油一炝,撒上一把上好的绿葱花,入口稠粘,味道清香,是饭前一道亮丽的开胃粥,至今是餐馆的“座上宾”。生活好了,曾经的充饥饭,成了现在主食的点缀,别说白面大米,各类肉食轮番上阵!电视台几十个频道,满天播放,看大千世界足不出户。2017后,好日子 到来,儿子女儿家家买下楼房,干净舒适,一应俱全,和菜饭闲余的时间熬上一次,饮食已经不局限于汤饭,家常菜不时加入西餐,调调口味,待在家里,一天尽琢磨吃啥古怪的,稀罕的。家家买了车,说声去哪,分分钟就到。现在就是带带小孙孙,锻炼身体,旅游也计划到日程中,只等小孙孙长大,便可行走大江南北,领略祖国的壮美河山,那正是我年轻时的梦想。
记录人的话:
再回首,一碗和菜饭,牵起父亲多年往事。纵观现在我都不敢想象,日子能过成如此这般,用一个“翻天覆地”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真是“贫穷”限制人的“想象力”啊!
再回顾,往事如烟,幸福的日子还在后头!
惠峰